KEEP GOING!

有人說，新鮮的蘋果一旦發霉，黴菌只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就能將它吞噬殆盡，無聲無息。

凌晨三點十分，街道上還有幾輛汽機車來回穿梭，閃爍的黃紅燈映照在柏油路上顯得有些迷幻。入冬不久，房間的窗戶還微微開著，不時傳進陣陣引擎的喧鬧。

「嘶…嘶…。」黯淡的檯燈下，筆尖在紙上來來回回，是2B的素描鉛筆。

一只纖細而白淨的手游走在圖紙的邊緣，指尖細緻的皮膚在紙張的切割下變得脆弱，輕輕的刺痛似乎隨時都要劃破她的皮膚。持筆的手掌，冷靜、緩緩地寫下了幾個字句，不含任何情緒地寫下。

「今天　是黴菌萌發的第十天。」

圖紙的右下角還畫有一張笑臉……，像個小丑一樣。

上課鐘一如往常地敲響，混雜著學生嬉戲的笑聲，在校園內迴盪。

已經是上午第三節課，有的學生剛從廁所走出來匆忙地跑回教室，有的則不急不徐地漫步。

而成團的學生聚在教室內討論著最近發生的趣事，喧鬧聲充滿整間教室。

「欸！好啦！上課了趕快回教室，老師要來了。」一位負責秩序的同學大喊，浮躁情緒才稍微被控制住。

叩！叩！叩！叩！高跟鞋的聲音，帶著濃郁的香水味，似乎是水果香水；鞋跟踏在水泥磚上撞出的聲音，幾乎可讓走廊的班級聽見。

「好了別再說話了！還在外面地趕快進教室！班長上課！」高亢的聲音從吳老師嘴裡傳出，乍聽之下有些刺耳。吳老師有一縷紅棕色的頭髮，似乎是為了隱藏自己的年齡而染上；臉上薄薄的淡妝刻意的遮掉了些許皺紋，看上去年齡有三十五歲左右。

班長喊完口號後，老師才剛翻開課本，一位女學生匆忙跑進教室。書包撞上了門發出了巨大聲響，霎時所有同學轉頭望向她。

「對不起！我遲到了！」

「昕潔！沒看到我在上課嗎？下次進來請你用低調一點的方式可以嗎？」吳老師帶些諷刺地說道。「趕快回去座位。」

「是…。」昕潔傾身點了點頭，用手指將頭髮塞回耳後，頭髮瞬時恢復到原先的直順，一點也看不出剛剛著急的模樣，反而更有氣質了些。

男同學的眼光還沒從她身上移開，白皙的皮膚，烏黑的秀髮，明徹的雙眸；身材在校服的襯托下顯得更為姣好，似乎所有優點都集於她一身了。

「好！請翻開課本第七十七頁，我們繼續上函數圖型……。」

昕潔輕輕翻著課本，左手還是習慣性的在頁緣來回滑動，她的眼神帶給人安詳而寧靜，但卻看得出內心似乎在思考些什麼；像被封口的冰湖，在那脆弱薄冰地底下是流動不息的。

「欸！昕潔，你今天怎麼這麼晚才來阿？還有不用太在意老師的話啦！」坐在一旁的男同學輕聲問道。

「沒有啦！就昨天準備考試到太晚了。噢…我不會在意啦！呵呵！」昕潔眼神飄到了他身後的牆上，心虛的笑聲只有自己明白。

「搞什麼，不過就是長的比較好看……。」「都跟她說了多少次，叫他收斂一點…還勾引別人的男友。」「聽說還…。」縈繞在耳邊的話語重複的播送，飄移不定的目光還在課本的數字間擺盪。

「……。」昕潔低聲呢喃著什麼。

最後一節的鐘聲響起，成團的學生一個個走出了教室。穿梭在人潮間，卻覺恐懼、逃避的現實，除了男學生的側眼打量，還是同樣的聲音充斥了整個內耳。

昕潔走進了吳老師的辦公室，辦公桌上堆疊整齊的公文與教材卻令人不順眼。

「老師知道上個禮拜同學討論你的事了，大家好像不太喜歡你和男生走的太近，」

「恩…老師不用擔心。」昕潔凝視著老師的額頭。幾句叮嚀在昕潔耳中，卻不是如此，兩環放大的雙瞳，顯得身體疲憊，如經過漫長夜晚的蒸騰。

回到淵長的廊道，無從得知盡頭位於何處。昕潔雙眼透露出一心只想回到原來的歸宿。

同樣的夜晚，淋浴的聲響，傳遍了屋內的任一個角落，愈是往浴室靠近，水聲的碰撞在寂靜的環境下成加倍放大；鼓膜變得脆弱，似乎在大一點的聲響都能將它摧毀。

從霧面的玻璃外可以清楚看見一個人形靠坐在牆面，在蓮蓬頭下沖淋著；自來水順著髮絲到額、眼、頰、口……，昕潔清楚的知道，流下來的並不是她的眼淚。

在水珠的干擾下，視線是模糊的，但依稀能看現好幾條裂痕，撕裂她淨白的膚色。手臂的內側像被好幾張嘴啃噬之後的殘缺，那形態與她白皙的肌膚根本無法共存。冰冷的牙齒緊貼在皮膚上，混雜著溫熱的血水，張大的口，在皮膚上下每一處哭嚎，卻被崩潰的淋浴完美的掩飾掉。

浴袍潔白從肩膀彿過手臂，套上上衣後……誰曉得在衣裳之下的瘡疤。

「今天　是黴菌萌發的第二十八天。」

鐘聲一如往常地敲響，昕潔對授課的內容不再感到興趣，課本的頁緣已經被蹂躪到殘破不堪，又有誰願意用鄙賤的眼神看一眼。

「昕潔…昕潔，上課別神游喲！」台上的老師看見她放空的雙眼，像失了魂似的，叫了叫她。

「噢！好！」說完，昕潔搔搔頭笑了笑，繼續抄著老師的筆記，才剛落筆，突然感受到從背後撲來的眼神直狠狠地盯著她，像饑渴狼群注視著守候已久的獵物。昕潔的肩膀不自主地向內緊縮，跟著連手肘也靠向胸口，昕潔的身體變得僵硬，好像就連多動一下都會被咬殺。從那些眼神中似乎能讀出什麼，但昕潔不敢望向它們，撇一眼都不能…。

又是那些聲音，縈繞在耳邊，無從判斷方向，卻占據了雙耳。心潔不敢讀出那些聲音，好像多聽到一句話，就會將她撕裂。

「今天　是黴菌萌發的第三十天。」同樣的2B鉛筆寫著，但圖紙上的字跡卻多了些情緒…。

黴菌從體內中迸發孢子，散佈於身上每一個毛孔；昕潔的口中張吐著千萬條的菌絲，在每一個牙縫中都能感受到菌絲肌渴的情緒摩擦著牙齦後方的肌肉；纖細的手指瞬間感到麻痺，像細針刺在指尖與指甲的縫隙，還能感受到菌根在手指末梢的脈動；放大的雙瞳不聽使喚，從眼中長出了密麻的纖維，佈滿整個視線；無限延伸的菌絲從昕潔的身上爬向抽屜、衣櫃、床舖到房間每一個角落，徐徐的、無聲無息地吞噬了整個房間，甚至肆無忌憚地延伸至房門外……，留下了一俱沒了心靈軀殼，剝離殆盡。

一陣消防車的警鈴，扯開了寧靜的晨曦。

鐘聲一如往常地敲響，成團的學生聚集在一塊談論昕潔。

「欸！聽說昕潔她自殺了喔！？」

「真的假的？好誇張喔，阿不是好好的怎麼突然自殺？」

「不知道阿？前幾天都很正常啊！看她有說有笑的，真令人驚訝。」

同學間持續的談論，一直到上課鐘響後才結束…。

「是的！昕潔在校的表現都很正常，前幾天看她的樣子並沒有什麼心理上的問題。」吳老師刻意壓低的嗓門在屋內卻顯得特別宏亮。

「昕潔前陣子好像跟同學間有些摩擦…，在那之後我有詢問了一下昕潔，但她的精神狀況看起來並沒有異常，除了上課有時候會恍神之外，還有昕潔她……。」昕潔家人與吳老師間的對話，持續了整個下午，沒有間斷。

「這樣所有人就能了解……，而我也不用在掩飾了……。」昕潔心裡默想，輕輕的闔上了雙眼。

有人說，一顆蘋果若缺了一角，那露出的果肉將最先伸出上萬條的菌絲將它吞噬殆盡。
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
這是我中文期中作業...處女作阿XD

多多指教 哈哈